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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蜀汉铙歌十二首 其五 定两川(成都底定遂图汉中馘渊驱合魏操鼠奔爰建大号即帝位为定两川第五) 明 · 胡应麟
定两川,皇图赫赫帝业安。
成都破竹万姓欢。
壶浆夹道食以箪。
西指定军夺前山。
夏侯来争馘斩渊。
馘斩渊,众大崩,合也弃马亡心魂。
操慑首鼠抱头奔。
抱头奔,两川一顺,天应人即。
皇帝位新万国。
至道遗制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宋大诏令集》卷七、《宋会要辑稿》礼二九之六(第二册第一○六六页)
朕闻两曜丽天,不能逃亏昃之数;四时成岁,无以逾代谢之期。知冥运之有终,乃达人之大观。朕以凉德,君临万邦,二纪于兹,庶民咸乂。爰从春首,忧劳遘灾,虽药石之载加,奈沉绵而愈剧,以至大渐,弗寤弗兴。皇太子克茂温文,夙彰孝爱,自处前星之位,弥光主鬯之贤,嗣守丕图,必符昌运,宜于柩前即皇帝位。尔其任贤去邪,克遵于往诰;布德施惠,深念于黎民。更赖中外荩臣、文武多士,一心协佐,共致雍熙。诸军赏给,并取嗣君处分。丧纪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应在外臣寮,不得擅离治所,只于本处举哀。于戏!有生必死,品物之大端;送往事居,前哲之明训。克慎洪业,吾无恨焉。
禅位诏(淳熙十六年正月二十日拟进)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政府应制稿、《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朕以菲质,循尧之道,兢业万几,历岁弥长。荷两仪九庙之德,边鄙不耸,年谷顺成,底于小康。爰自宅忧以来,勉亲听断,不得日奉先帝之几筵,躬行圣母之定省,固已慊然于怀,况乎春秋寖高,思释重负。皇太子某,仁孝聪哲,久司七鬯,军国之务,历试参决,宜付大宝,抚绥万邦。俾予一人获遂事亲之心,永膺天下之养,不其美欤!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当移御重华宫。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重修隆庆府学记(绍熙二年) 南宋 · 郭光选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雍正《剑州志·艺文》上(雍正五年刻本)
上受命寿皇,即皇帝位,明年改元绍熙,以信王之孙、今太尉之子吴公旰分刺剑阳。剑为寿皇龙潜初地,秋九月,有旨升隆庆府,命临邛费公来守兹土,郡望既新,二公相与改制易度,体无不称。喟然叹曰,为治固有先后,当天子新政,求访礼乐,采聘遗逸之诏无日不下,一方之所甚急与菽粟稻粱不可顷而缓者宜莫如学。教养宾兴,吾侪之责,簿书督察,苟负稽殿,犹甘心焉,独未忍使衿佩悠悠之讥及于吾州,学校固不可后于他筑也。二公之相为言及此,可谓知所本矣。先是,旧学居郡廛,日厌嚣杂。自淳熙己亥,前太守晋安张侯渊徙地于此。地为唐韦侯明宗旧圃,曰闻溪。有弗乐迁者胥动浮言,张侯惧不能夺,幸于速成,但能经纪一迁,至于规模之广狭,栋干之坚挠,特未暇问也。甫十年,栌倾瓦毁,无一坚好。吴公是正方隅,畚土运石,累叠逾百级。直殿庭为门序,拓闻溪旧堂,列戟左右。去戟而下,重建两门。门之左复为一堂,以护闻溪旧刻,绕之垣墙,荫之松榆。外象既壮,入而观又病夫馀者之弗称也,次第增饰。宏敞书楼,置敕书其上,繇远门故基徙转先朝御刻,辇以万夫,安奉其下。金碧丹雘,栏楯周遭,士始知有国家劝学之意,期不敢负。至于斋堂庖庑,无不雅饰,茍有弗给,斥己资,挥囊金,秋毫不以烦民。视所馀敝事,又将尽力焉,其为德厚矣。诸生游息其中,何以报斯美于二公哉!惟国家崇、观盛时,士茍衣缝掖,明经学古,怀铅提椠,即以灯窗为专门事业。课试家法,月书季考,无日不在,故能涵味浸渍,力行乎忠信孝弟,而化民成俗,率皆由此。三舍法坏,士有倖功之心,传写诵读,剽窃文义。茍能成章,皆得以登籍取位,茍且之俗成,而根本之学不胜。后生晚辈竞趋捷径,脱身科举,至于忠信孝弟所系乎平日者不在是也,如此,何取乎学校哉!两剑之下,英灵摩空,所不乏者六邑孝秀,期自今父诏诸子,兄诏诸弟,凡出而游今之学,必不为今之计,徒自漶漫以辜制作之意,则所答于二公者可无愧矣。若日从事口耳以幸一旦有司之择,非所望也。光选谬以职书,始得踊跃周旋其上。落成,适受命外台,兼事汉中,诸生伐石趋书其事。木石条枚之数,以远弗克详,故略而不书,姑记其本始如此。
起居注稿(一)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二、《承明集》卷一
六月丙寅朔,十一日丙子,紫宸殿设仗,閤门、御史台集文武百僚班于殿门内,降诏书云云:「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帝,退处德寿宫」。文武百僚听诏拜舞讫,赴殿庭立班。皇帝自内出,至御榻侧拱手立,应奉官以次称贺。内侍固请皇帝就坐,皇帝固辞。内侍扶掖至于七八,皇帝略就坐,复兴次。宰臣率百僚称贺,皇帝侧立如初。礼毕,三省枢密院官升殿奏事,皇帝亦立听之。班退,太上皇帝车驾如德寿宫。十二日丁丑,皇帝不视事,车驾诣德寿宫起居。先是皇帝欲以是日率百官朝太上皇帝于德寿,以大雨免。百官入见皇帝,就宫中行礼。
亲征录(起辛巳十月庚子,止壬午六月丁丑。)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绍兴三十一年,岁在辛巳,十月朔庚子,阴。手诏金虏叛盟,将亲征。其文洪景卢所草,前一月,人已能诵之。
癸卯,雨,除三招讨使。吴璘报:九月十八日,遣将彭清劫金人大寨于宝鸡桥。知均州武钜奏:招到北界杜海、昝朝等二万馀人,老小数万口,获首生擒二百馀人。池州都统李显忠奏:与金人三战于正阳西,败之。此月三日也,时虏骑已缚桥踰淮。吴璘奏:九月二十七日克秦州。
戊午,晴。张真甫供职,叶义问督视江淮荆襄军马,虞允文参谋军事。义问辟洪迈、冯方同行。时虏骑大入,诸将多败奔也。
庚申,阴晴相半。闻王权与金人战于和州境,人情大汹。
辛酉,午后出北关送叶枢,矜气大言,识者忧之。行府犒军金帛络绎于道。邵宏渊黄旂走报,与金人战于六合。先是诸将每遇敌辄以捷告,都人望旗呼舞。尚书省揭黄榜于通衢,不移刻摹印遍都下,验其地则皆自北而南,实未尝有所获也。
壬戌,闻虏陷真州,邵宏渊虽力战于六合,兵少不能禦故也。
甲子,阴。闻虏陷扬州,百官宅迁徙一空。
十一月朔己巳,霜晴,人情稍舒。刘锜报皂角林大捷。先是锜提军驻淮东清河口,与虏兵相持,而完颜亮亲率大军别从淮西入寇,李显忠遇之即遁,遂与王权战于庐、于和,权退舍屡败。亮自滁入真,邵宏渊又不能当。亮兵将绕出锜后,锜知不敌,即舍清河归维扬,焚庐舍刍粮南归,虏遂两道入矣。亮至皂角林,锜与战,败之。捷书闻,上大喜,遣中使赐予甚厚。
丙子,闻此月五日李横败绩于瓜州。初,刘锜捷,即卧病舆归京口,虏遂临江。叶义问督锜进战,锜不可,亦以病实不能行。义问乃命横将兵过江,方交锋,虏分兵为左右翼,潜出横后,夹攻我师。横大败,诸军赴江死者甚众。凡犒军金帛尽为虏得,横亡失都统印,匿草间获免。或云是日中军将刘汜临陈先遁,故败。汜,锜之侄也。
庚辰,采石捷书闻。初,虏兵虽胜,视瓜州江阔难渡,而采石浅狭,且朝廷方以李显忠代王权统金陵之师。亮意其号令未定也,以此月八日、九日亲执旗鼓督细军临江,而聚所掠之舟密载甲士南渡。会渔人谍知其期,走白显忠及虞允文,亟命舟师逆之。虏舟杂以木筏,又其人不习水。我以战舰乘风冲击,贼兵皆溺死,亦有数百人已登南岸者,允文激励士卒殊死斗,尽数杀之,不然几殆。
辛巳,闻采石北师稍稍引去。
乙酉,闻北师聚于淮东真、扬间。
甲午,武钜报克邓州外城,王彦报师次长安外邑。大抵诸军时时以小捷闻,而淮上益急。
十二月己亥朔,同舍皆至政府,自午至酉方出堂。先是边报稍缓,宰执皆早归,一遇警急,往往晚出。张真父戏云:「欲知敌情但视堂」。又军兴已来阴雨连绵,天气愁沮,閒值晴霁,必传捷音,同舍又戏云:「欲占吉凶请视日」。
庚子,晴。镇江诸帅报完颜亮为其下所戕。亮之将败盟也,得浙匠教之航海,于是大兴工役,造巨舟于胶西,刷河北丁壮,杂以金人,谓之大汉军,命苏尚书者为之帅。其谋谓:「我以大兵踰淮逼江,中国必悉师来拒。钱塘禁卫空虚,则楼船可捣腹心。腹心震骇,虽抽江上援兵亦已无及,然后可以得志」。其部分计画皆有成说,乃命张忠彦坚壁凤翔以敝吴璘,又命刘萼攻扰襄汉,而亮自率精锐及签军号数十万由淮东、西两道入。既未能渡江,则驻师维扬,日望海道如约。无何,朝廷遣李宝或云刘锜预谋。率防海之舟先过山东,将次胶西,祷神祠遇顺风,又得谍者,用其言冲虏舟。舟既大,而签军及女真不习战棹,束手败降。宝纵火焚数十艘而归。亮闻大怒,暴戾益甚,杀戮无常,人人惴恐。葛王者知其可图也,遣亲信结帐下兵杀亮。会亮亲兵别攻泰州,左右无助,乃以冬至夜作乱。亮惊起,为攒箭所杀。食罢,同舍相率庆二揆杨参、黄枢,首揆有还白沟之语。夜锁学士院,何通远痰眩在假,刘共甫时暂摄直。
辛丑,文德殿宣麻:李宝自右武大夫、宣州观察使、提督海船拜靖海军节度使、充浙东西路通泰海州沿海制置使、京东路招讨使,赏胶西之功也。圣旨已降指挥,巡幸视师可用十二月十日进发。黄枢云:今早得报,十一月晦虏兵陷泰州,刳剔老幼,俘掠少壮,极其惨酷,即亮所遣亲兵也。或谓左右与葛王通谋,故说亮遣之。
壬寅,金国大都督府牒:「国朝太宗皇帝创业开基有天下,迄今四十馀年,其间讲信修睦,兵革寝息,百姓安业。不意正隆失德,师出无名,使两国生灵皆被涂炭。今奉新天子命诏,已从废殒,大臣将帅方议班师赴国,各宜戢兵,以敦旧好。须议移牒,牒具如前。牒宋国三省、枢密院照验。大定元年十一月三十日」。
丁未,王彦报收复华州。
戊申,大雨,□时上披毡裘,乘马出北关门,宰执建王以下皆紫衫从驾至税亭。御船进发,留司百官班辞于东仓,以泥泞免拜,随驾官宰执皆行。后省金安节、刘珙,谏院梁仲敏,宰属徐度,六部长贰凌景夏、张运,御史台吴芾、陈良祐,卿监王普、史浩,郎官曾汪、余时言、薛良朋、马骐、姚宽,一官率兼数职,馀不书。
己酉,雨不止。留守相公视事于都堂,徙居于执政府,职事官皆上谒。
庚戌,午后雨稍止。王彦收复陕州。
甲寅,闻车驾十四日次平江,十五日歇泊,今日进发。
丙辰,阴。闻枢密行府限五日结局。虏兵万馀尚留和州,李显忠禦之。
辛酉,雨。闻车驾二十日次镇江,未有进发之日。初,虏之残兵屯和州鸡笼山,李显忠攻之不克,亡失两将,虏兵缓辔徐归。显忠蹑其后而不敢逼,久之方出境。
丙寅,闻赦新复州军。
绍兴三十二年,岁在壬午,正月戊辰朔,车驾在镇江。太史局奏:未时太阳交蚀,甚于申,复于酉。雨不止,无所见。守局如式。
庚午,晴。闻岁旦镇江日蚀五分,又闻德音赦淮南、京西残破州军。
壬申,阴。陈宗卿置酒省中。闻车驾此月三日发镇江。
丁丑,吴珙等报十二月十二日收复汝州,武钜报十四日复嵩州。
己卯,武钜报十二月九日义兵复西京,又闻王师复寿春府,其实入空城而已,虏兵至则又弃之。
丙戌,闻有旨班进讨之师,粮运不继,且疫疠大作也。
戊子,闻有旨二月六日回跸。
癸巳,闻北虏遣使告即位。二十三日,圣旨差洪迈、张抡充接伴使、副。迈借左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
二月癸卯,驾离金陵。
丙午,发镇江。
丁未,太尉刘锜薨。
乙卯,五更出馀杭门五里迎御舟。
丙辰、丁巳、戊午,歇泊假。
己未,文武百僚诣后殿问圣体。
乙丑,干办诸军审计司严致明云:常岁除川陕外,诸军支春衣二十四万馀疋,今春止二十一万馀疋,盖自去冬用师开落三万,而隐冒不与焉。著作佐郎张震权仓部郎官,云:行在百司及内人月支米十四万馀石,内外诸军岁支米四百馀万石。
三月庚子,圣旨:扈从及随逐一行官吏军兵依绍兴四年扈从至平江府例,并特与转一官资,馀人犒设一次。枢密行府官吏军兵诸色人依此推赏。
癸卯,吴璘报逐金人至宝鸡,尽得关险。枢密院编修官郑樵卒。樵字渔仲,兴化军人,力学著书,不为文章,不事科举,屡至阙下,游诸公间。二十八年,讲筵官王纶等荐对,特补右迪功郎,主管架阁库。御史叶义问论其过失,改监南岳庙,给札归抄所撰《通志》。三十一年携其书来,得枢密院编修官,请修北虏《正隆官制》,比附中国秩序,因求入秘书省翻阅书籍。未几,又坐言者寝其事。至是欲进《通志》而病,病数日而卒,年五十九。樵好为考證伦类之学,成书虽多,大抵博而寡要。平生甘枯淡,乐施予,独切切于仕进,识者以是少之。
壬子,北使高忠建、张景山入见。前此三节人乘马入丽正门,至是令就门外下马,喧争甚久。既而使者捧国书上殿,知閤门事赵述以祖宗旧例跪受之,使者守近例不与。述老矣,相持移时,仆于地。上目二相,陈康伯进曰:「臣等位宰相,不当受其书,请用他日行礼」。又呼馆伴责曰:「前日已议定用在京礼例,今乃紊烦圣听,何也」?徐哲惧不能对。时北使方秉笏寘书两臂间,哲从旁掣以进。国书略曰:「十二月日,大金皇帝致书于宋帝。粤自皇统以来,修好不绝;不意正隆之末,师出无名」。且有「归两淮,敦旧好」之语。
癸丑,蜀中报,闰月二十五日,姚仲、吴挺败虏师。
乙卯,洪迈借翰苑、经筵,同张抡充贺大金登宝位国信使、副。
丁巳,北使辞,答书略曰:「淮甸侵疆,幸先期而克复;祖宗故地,方遣使以请求」。
戊午,北使出门,太常少卿王普、带御器械王谦、送伴成闵自淮东来朝。闵之留荆襄也,虏正窥采石、瓜州,朝廷屡以金字牌趣闵解围。闵声言捣陈、蔡,其实畏避。既而驰百馀里,士卒冻馁而死者十二三,至有自经于树者。虏退,方进攻宿、亳,亦复无功。至是归阙,惧人之议己,凡郎官而上皆有苞苴,冀以自解云。
己未,洪景卢出《接伴杂录》云:「淮泗间弥望无寸木,鹊巢平地」。又云:「道逢泰州民自虏中逃归,言初被驱迫至京畿,百姓争舍匿之,调护甚至,仍为治装,告以归路,有舍其马使代步者。惟过河则不可回」。
四月戊辰,皇孙女永嘉郡主薨,年十四。初本疮疹,而医者误投药,有旨送棘寺。
庚午,释众医,朱邸奏请也。
辛未,上为永嘉郡主辍视朝。闻泛使礼物例用金器二千两,银器二万两,合十具(脑子、龙涎、心字香、丁香各二合之类。),匹物二千(绵撚、金葺背,以上各二百;线罗、摴线、紧丝蒲绫、清丝绫,以上各四百。)。朝士言:三月十七日得旨,许高丽遣使来贺恢复疆土。盖纲首徐德荣为乡导,而明守韩仲通为请于朝,众论不以为然。会浙东提刑樊光远画七不可之说,其议遂阁。洪州言:三月二十七日,资正殿学士魏良臣卒。良臣字道弼,金陵人,登进士第,调丹徒尉,移遂昌令,召为敕令所删定官,擢尚书郎。北虏遣二太子将兵薄淮,韩世忠战不利,吕颐浩荐良臣往使。时方与同舍郎观潮,得檄纳笥中,卒饮乃起。人颇危其行,良臣亦作遗令付其家,脱不幸,持以白父母。行至楚州,见世忠道使指。世忠下令断浮桥,命无得以一骑踰淮。良臣驰扣虏营,其副将聂耳孛堇有和意,敕吏授馆待使者。无何,世忠谍知虏已弛备,轻兵渡水击其后军,杀伤甚众。聂耳大怒,谓良臣卖己,麾众捽斩之。良臣大呼曰:「某亲老,妻子幼弱,诚知边将不恤国计,侥倖一旦功,何苦蹈万死来见将军哉」?聂耳稍悟,命韬剑,驱良臣行数十里,抵主帅帐前,卒许和,遣良臣归报。会颐浩罢相,赵鼎主战。良臣请祠去。久之,召拜左司员外郎,进检正,擢吏部侍郎。兀术寇边邀结好,诏良臣与王公亮议之。虏欲斥地尽江,岁遣匹两皆五十万。良臣曰:「被命以淮为界,非江也」。兀术阳诺而签书云:「使者许我江北矣」。良臣私发其封,大惊。明日携入诘兀术背约,兀术辞穷,为取玺纸易书,和议自此始定。俄坐台劾与近习昵,出知庐州,徙池州。复敷文阁待制,进直学士。秦桧用事久,士大夫异己者死徙相望。良臣遗桧书曰:「天有雷霆,尚随之以雨露,欲胜天乎?愿为子孙计,毋贻后悔也」。桧死,御批召陈诚之及良臣等四人。良臣先至,遂拜参知政事,绍兴二十五年十二月也。良臣既骤当大任,锐意更庶事,稍裁诸将回易之弊,发三省堂厨官贾瑜罪流之,人颇畏慑。然学术空疏,举措多轻脱,内外喧诮,不三月罢为资政殿学士、知绍兴府。内侍邓友护攒官,干扰府县,良臣摘其盗伐禁地林木,械送行在,诏贷死决配。人颇服其果。未几提举洞霄宫,起知宣州,徙潭州、洪州、所至治盗甚刻,洪州之政尤暴率。卒年六十九。
五月丁未,梁仲敏、蔡寺丞洗子平相访。蔡乃君谟曾孙,陈亚尝有「蔡襄无口便成衰」之戏,自是子孙立名多连口字,惟子平从水。
壬子,五更至漏舍,平明入丽正门,宰执、亲王、使相、侍从、台谏、两省官、礼官并诣射殿立班。辰时八刻,皇帝自御幄出,再拜升殿,奠酹显仁皇后神御前,沾洒久之,在廷泫然。神御出丽正门,皇帝奉辞,宰执至礼官皆骑导赴景灵宫,文武百官奉迎于宫门,骑导官步导赴后殿。未时八刻,再立班行奉安礼,左仆射陈康伯充礼仪使。是日天气甚凉,初出丽正门,细仗布列,鼓吹振作,众马惊跳。户部侍郎方跨鞍而坠,腰臂皆损。
癸丑,歇泊假。钦宗小祥,前辅臣至权侍郎以上赴几筵殿行奠酹礼,以明日枢密院罢散天申节道场,故前期入奠。
甲寅,有旨张浚专一措置两淮事务,兼节制淮东西、建康、镇江府、池州军马。
丙辰,张子盖、李宝连报海州围解,虏兵败走。国信使、副以十六日到虹县,金国接伴使、工部侍郎庞,副使秘书少监□已先在,遣人致问云:「不须傅衔,便请过界」。
丁巳,天申节,故事当拜表贺,有旨免。百官晨赴明庆寺,望阙立班再拜赐香口宣,再拜讫,又再拜,首相以谢表授中使回奏。顷之,再追班满散祝圣寿道场,台史引予立香案侧,谓之监香。
甲子,未后御笔手诏:「朕以不德,躬履艰难,荷天地祖宗垂祐之休,获安大位三十有六年。忧劳万几,宵旰靡懈,属时多故,未能雍容释负,退养寿康。今边鄙粗宁,可遂如志。而皇子玮毓德允成,神器有托,朕心庶几焉。可立为皇太子,仍改名(初用烨字,或谓近唐昭宗名,有旨别拟定。)。所司择日备礼册命。其宫室官属仪物制度等,疾速讨论典故以闻」。诏自内出,外廷不知也。自去岁修秦桧旧府,贵近密语人云:「上欲行唐尧故事」。寻以边事而止。今春工役甚急,外议藉藉。四月末,新除侍御史吕广问以陈康伯姻嫌改除礼侍。康伯因求去,上始露倦勤之意,云:「朕年老多病,皇子将四十,可付社稷」。径欲行内禅礼。他日近臣奏云:「事当有渐,无令四方或致惊骇」。上曰:「朕未思此也」。故先下立储之诏,而意指已见。或谓此即初制传位诏云。
六月戊辰,殿院张真甫上殿击朱揆,仍纳副本。倬自拜相即地震,且立朝专务迎合,中外杂然讥讪,台谏欲论列,而上眷至厚,非其有大恶,势不能去。五月间,倬闻内禅有定议,语其子端厚,端厚遽令干办府以状申太府寺云:「某本国学生,去秋误作白身奏补承事郎,乞批料钱历为證」。会有密告台谏者,以为国学生与白身初不系入官利害,盖臆料将来覃恩,国学职事及得解人或可免省,而倬在相位可主此议。又惧人之知也,故不于吏、礼部而言之太府,但欲取官文书照使尔。弹文专指此事,并面奏:大臣怀奸,觊幸非常,不可恕。上闻之变色。
辛未,御营宿卫使杨存中保明扈卫统制、将佐、使臣、军兵等四万三百五十二人。四月六日,奉旨诸班直等三百三十四人并诸军扈卫官兵二万九千七百三十二人各特与转一官资,出戍暴露并扈卫官兵二万九千七百三十二人各特与转两官资。今日报台见之。
癸酉,侍从、台谏、礼官就御史台集议故宗室子称并妻加封事。初,朝士有以子称恩数白宰相者,宰相难之。既而冒昧进呈,上遽曰:「他日诚难处置,今了却甚善」。寻有旨皇太子所生父子称赠秀王,追谥安僖。中书舍人唐文若既书黄,疑其未安,急白宰相别取旨,改称皇太子本生之亲。俄又收回制书而降旨云:「故宗室子称并妻合行加封,令礼部官、侍从、台谏检照典故讨论闻奏」。于是诸公仿濮王之议,请极其官爵,使后无以加,且服属虽绝,当从权冠以皇兄二字,庶免著姓。惟徐敦立、汪圣锡、吕仁甫坚欲称宗室,予与辨论久之,乃肯书奏。是日奉旨子称赠太师、中书令,追封秀王,谥安僖(元系左朝奉大夫充秘阁修撰。),妻加封秀王夫人,而制中加「皇兄」二字。
甲戌,皇太子赐字元永,宰臣率百官诣文德殿拜表贺立储。翰林学士洪遵等十六人以皇太子正位东宫告庙礼毕,同班上殿称贺,实欲致恋轩之意。上曰:「朕在位失德甚多,更赖卿等掩覆」。真父、仲诚同对,促罢朱揆。上曰:「即有处分,卿等皆公论也」。
乙亥,旬假。宣麻:「朱倬罢右仆射」。时内禅日逼,宰执请止降告,上不欲废故事,就假日。殿院张真甫之具稿也,察官周元特未知,一日云:「某昨夜梦朱相衰服还乡,且以棺自随,此何祥也」?真甫惊异,具言之。解之者曰:「衰服者,白身也。端厚正以白身事故为此举,其以棺自随,殆能终保观文乎」。既造廷,果除观文殿学士,提举在外宫观。台谏交章乞褫职,皆不报。昨日刘共父当直,以尝为倬荐,在假规免。
丙子,五更至待漏院,平明,正殿设仗。上坐,雨稍止,禁卫閤门三衙文武百官以次起居。宰执上殿奏事讫,驾兴,班退。顷之,复追班序立殿门。上閤门官南乡宣诏曰:「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帝,退处德寿宫。皇后称太上皇后」。云云。百官拜舞讫,入诣殿下立班。皇太子即位,流涕久之,侧立拱手,群臣拜舞称贺。内侍固请坐御榻,不许。礼毕,宰执奏事,皇帝亦立听。班退,雨复作。太上皇帝自祥曦殿乘逍遥车幸德寿宫,仪卫及从驾臣僚并如常制,百官就幕次起居,太上皇后相继出。陈德召司业云:「某在宗寺,见玉牒载绍兴初今上皇帝初入宫,宰执赞太上圣德真尧舜用心。太上曰:『尧舜之事甚不难』。则脱屣之意盖素定于当日矣」。
丁丑,大雨。驾诣德寿宫,伞扇皆止宫门外。百官班迎,泥淖没膝,不能成列。初定仪注,皇帝率百官谒太上,既而诏百官免入。俄有旨从驾臣僚亦不入,但就宫中行家人礼。昨日,上欲从太上过宫,大臣议不同而止。侍从官赴都堂议赦,初定太学止免职事人文解,御批在籍皆免,非故事也(《杂著述》卷一。)。
缺字明抄本、四库本作「巽」。
上康王劝进表 南宋 · 耿南仲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三六、《三朝北盟会编》卷九○
金人不道,邀二圣銮舆北狩;天未厌宋,必将有主。主宋祀者,非大王而谁?大王聪明英勇,上皇之皇嗣,少帝之介弟。天命已兆,人心实归。应天顺人,宜适机会。天命不可以久滞,人心不可以强违,万机不可以暂旷。愿大王即皇帝位以定天下,上以慰祖宗在天之灵,次以慰二圣南望之意。然后号令天下,回戈灭虏,以迎还二圣,为大宋中兴之主,天下幸甚!
请以诞弥圣节曰天申议 南宋 · 耿南仲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三六、《中兴礼书》卷一七八
禹戒舜曰:「惟动丕变,傒志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说者曰:人之所弗违,上天所眷而命者也。上天所眷而命,则天之百神申命以休福矣。大王殿下遭靖康之乱,邦昌僭称名号之馀,以聪明英勇之姿,为天下乐推而愿戴,人之所弗违可知也;休符屡见,上天所眷而命可知也。即皇帝位以承上下神祇,图迎两宫以安乐宗庙祖祢。神器几坠,是将有以扶其危;天祚几绝,是将有以继其绪。不已之令问,滋至之天休,足以施罔极而传无穷。南仲等请以诞弥圣节曰「天申」。
冯道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栾城后集》卷一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一○○
冯道以宰相事四姓九君,议者讥其反君事雠,无士君子之操。大义既亏,虽有善不录也。吾览其行事而窃悲之,求之古人,犹有可得言者。齐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又从而相之。子贡以为不仁,问之。孔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管仲之相桓公,孔子既许之矣。道之所以不得附于管子者,无其功耳。晏婴与崔杼俱事齐庄公,杼弑公而立景公,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吾亡也」?曰:「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兴,三踊而出。卒事景公。虽无管子之功,而从容风议,有补于齐,君子以名臣许之。使道自附于晏子,庶几无甚愧也。盖道事唐明宗,始为宰相,其后历事八君。方其废兴之际,或在内,或在外,虽为宰相,而权不在己,祸变之发,皆非其过也。明宗虽出于夷狄,而性本宽厚,道每以恭俭劝之。在位十年,民以少安。契丹灭晋,耶律德光见道,问曰:「天下百姓如何救得」?道顾夷狄不可晓以庄语,乃曰:「今时虽使佛出亦救不得,惟皇帝救得」。德光喜,乃罢杀戮,中国之人赖焉。周太祖以兵犯京师,隐帝已没,太祖谓汉大臣必相推戴,及见道,道待之如平日。太祖常拜道,是日亦拜,道受之不辞。太祖意沮,知汉未可代,乃立湘阴公为汉嗣,而使道逆之于徐。道曰:「是事信否?吾平生不妄语。公毋使我为妄语人」。太祖为誓甚苦。道行未返,而周代汉。篡夺之际,虽贲育无所致其勇,而道以拜跪谈笑却之,非盛德何以致此?而议者黜之,曾不少借,甚矣!士生于五代,立于暴君骄将之间,日与虎兕为伍,弃之而去,食薇蕨、友麋鹿易耳,而与自经于沟渎何异?不幸而仕于朝,如冯道犹无以自免,议者诚少恕哉!
乾兴遗诏(乾兴元年二月戊午)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宋大诏令集》卷七、《宋会要辑稿》礼二九之一七(第二册第一○七二页)
门下:朕嗣守丕基,君临万县,惧德弗类,侧身靡宁,业业兢兢,倏逾二纪。幸赖天地之祐,祖宗之灵,符瑞荐臻,边鄙不耸,臻乎至治,无让古先。而寒暑外侵,忧劳内积,遘兹疾疢,屡易炎凉。虽博访良医,遍走群望,逮诸禳禬之法,徒竭精恪之诚,弗获寝兴,至于大渐。皇太子某,予之元子,国之储君,仁孝自天,岐嶷成质。爰自正名上嗣,毓德春闱,延企隽髦,遵礼师傅。动遵四术之教,诞扬三善之称。矧穹昊眷怀,寰区系望,付之神器,式协至公,可于柩前即皇帝位。然年方在冲年,适临庶务,保兹皇绪,属于母仪。宜尊皇后为皇太后,淑妃为皇太妃,军国事权兼取皇太后处分。必能祗荷庆灵,奉若成宪,抚重熙之运,副率土之心。更赖佐佑宗工,文武列辟,辅其不逮,惟怀永图。诸军赏给,并取嗣君处分。丧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在外群臣止于本处举哀,不得擅离治所。于戏!修短之数,岂物理之能逃;付托之宜,谅舆情之增慰。咨尔中外,体朕至怀,主者施行。
宣和传位诏 宋 · 吴敏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七三、《宋大诏令集》卷七
朕以不德,获奉宗庙。赖天地之灵,方内乂安,二十有六年。永惟累圣付托之重,夙夜祇惧,靡遑康宁。乃忧勤感疾,虑壅万机,断自朕心,以决大计。皇太子桓,聪明之质,日就月将,孝友温文,闻于天下,主鬯十载,练达政经,宜从春宫,付以社稷。天人之望,非朕敢私。皇太子桓可即皇帝位,凡军国庶务,一听裁决。予当以道君号退居旧宫。予体道为心,释此重负,大器有托,寔所欣然。尚赖文武忠良,同德协心,永底于治。
禅位诏(淳熙十六年二月二日壬戌)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七七、《咸淳临安志》卷二、《皇宋中兴两朝纲目备要》卷一、《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二七
朕以菲质,循尧之道,兢业万几,历岁弥长。赖两仪九庙之德,边鄙不耸,年谷顺成,底于小康。爰自宅忧以来,勉亲听断,不得日奉先帝之几筵,躬行圣母之定省,固已慊然于怀。况乎春秋寖高,思释重负。皇太子惇仁孝聪哲,久司七鬯,军国之务,历试参决。宜付大宝,抚绥万邦,俾予一人,获遂事亲之心,永膺天下之养,不其美欤!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移御重华宫。
徽宗皇帝哀册文(绍兴十二年九月十二) 宋 · 秦桧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三、《中兴礼书》卷二四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维绍兴五年岁次乙卯,四月乙亥朔,二十一日乙未,徽宗皇帝崩于五国城。十二年八月己丑,归殡于龙德别宫;十月庚申朔,七日丙寅,迁座于永固陵攒宫,从变礼也。十年生别,万里丧归,望巩原其夐隔,寄稽阴兮畴依!孝子嗣皇帝位构悼至寝之弗泊,僾凭几以如闻。思乐思嗜,载惔载焚。乃诏近辅,追扬清芬。其词曰:宋受天命,同乎舜禹。讴歌讼狱,悦归艺祖。六宗绍休,述修厥德。升平百年,不睹兵革。于皇徽考,□考古道。广声继文,昭公克孝。粤自初载,涣其大号。拔贤任耇,除烦解娆。尊礼东朝,肃钦九庙。乐备韶英,礼参忠质。庠序崇儒,旌车招逸。轻□恤辜,施仁先疾。抚驾登三,袭经为七。治内既定,柔远是图。固存□弱,集散安居。一视遐迩,罔间逖疏。南洽北畅,东渐西濡。龙卷非心,崆峒高蹈。命乃元子,付以大宝。昔在汉祖,世推豁达。情牵私爱,尤不坚决。又如唐宗,凄凉西内,诰册灵武,盖非本志。于皇徽考,惟天为大。脱屣九州,曾不蒂芥。揆所元以要终,允超今而冠古。偭尘区之迫隘,驷玉虬以轻举。呜呼哀哉!勋华拱揖兮皋夔该辅,文武启佑兮周召扶将。仰成能之卓伟,孰克堪于对扬。呜呼哀哉!遐睇要荒兮均之邦内,深轸茕独兮出诸死中。世已跻于仁寿,躬乃罹兹厄穷。呜呼哀哉!寒煖之节,永违于在视;苦甘之剂,罔效于先尝。哀莫报于劳瘁,胡宁忍乎苍穹。呜呼哀哉!江涛万古兮有潮有汐,嵩峰千仞兮靡骞靡崩。猗泽流而德立,尚神游之亿宁。呜呼哀哉!
汉玉千秋亭侯印 清 · 弘历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九
鄗南五成陌,除设纪萧王。
受命祥由肇,封侯姓莫详(按后汉书光武命有司设坛场于鄗南千秋亭五成陌即皇帝位至亭侯姓名志传并无其人)。
摩挲欣穆穆,抑埴谢章章。
翰席资稽古,千秋永葆光。
恭谒昭陵 清 · 弘历
五言律诗 押元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五十三
一源缅高祖,五叶逮元孙。
德胜唐宗远(我适与太宗文皇帝庙号及惟亲昭陵尊称唐太宗同然唐太宗历战阵尚不能愧开创之业若其事由逆取已远逊我朝得天下之正且衅起家庭致贻惭德虽贞观多善政其失亦不能掩岂若我国家非唐列圣相承比方燕贻裕后家法之美善更太宗所能万一哉),训垂金帝尊(以其太宗尝称金世宗为声名显著之贤君奋图法祖勤求治理惟恐子孙仍效汉俗屡以无忘祖宗为训衣冠语言悉遵旧制时习骑射以备武功允宜效法因命文臣□金世宗本纪知申谕诸王贝勒大臣俾万世咸法守圣谟垂训实深远矣)。
惟怀安万姓(抚者太宗应运而兴爱育群黎辑宁诸国顺之以德逆者威之以兵征服朝鲜混一蒙古群臣再三请上尊号乃万于即皇帝位于沈阳建国号曰大清复破明兵十三松山寻克锦州定宁远总初大规模益大然亦惟师薄谕和以安百姓且天宗亲统大军征明燕京唾手可得旅太宗躬莅城边阅视以攻城恐失良将劲卒为虑振而还盖深知天命攸归留以有待大圣人经画诚非众人所能窥测也),不屑取中原。
积悃申瞻拜,继绳心默存。
资治通鉴宋文帝纪(九月读)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七、《诚斋集》卷一一二
元嘉二十四年,衡阳文王义季卒。自彭城王义康之贬,义季纵酒,至成疾而终。
万里曰:文帝即位之初,以傅亮、谢晦废其兄营阳王而弑之,弑之而立文帝。文帝至于问营阳所以死之状,当此之时,厚兄弟而薄天下,何其盛也。至于义康初任之以国柄,卒置之于死地,至使义季亦托酒以死,又何衰也。大抵情之矫者必复,爱之过者必反。兄弟之亲,厚之以恩可也,厚之以权不可也。文帝以权而厚义康,厚之者,杀之也。文帝之矫于此复矣。
元嘉二十七年,魏主遗帝书曰:「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切,已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杀之,乌得与我校耶?彼公时旧臣,虽老犹有智策,如今已杀尽,岂非天资我耶」?
万里曰:太武之书,非礼书也,嫚书也。文帝即位以来,杀傅亮,杀徐羡之,杀谢晦,杀檀道济,杀裴方明。道济之死,举帻而投诸地,目光如炬,曰:「乃坏汝万里长城」!魏人闻之,曰:「道济死,吴子辈不足复惮」。文帝之举措如此,魏人之嫚书所由至也。大抵人主在已不可以有失德,在民不可以有虐政,不可以杀无辜,不可以害忠良。傥或兼是数者而有之,外则为敌国问罪之资,内则为奸雄倡乱之资。古之人主有为之者,商纣、隋炀帝是也。纣之恶自以为有命在天也,然其罪武王得以作书而数之曰:「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为宫室台榭陂池侈服,以残害于尔万姓,焚炙忠良,刳剔孕妇,斮朝涉之胫,剖贤人之心,亦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所谓外则为敌国问罪之资者也。隋炀帝性疾人谏,曰:「有谏者必不置之地上」。然其罪李密得以移书而数之,曰:「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此所谓内则为奸雄倡乱之资者也。文帝,南朝之贤主也,任己无失德;在民无虐政。元嘉之政,比隆文、景。然杀无辜,害忠良之罪,犹足以招魏主嫚书之辱。使其在己有失德,在民有虐政,则魏主之书辞其止于此乎?此可为文帝贺,亦可为文帝惜。有天下者,可不惧哉!
太子竦然曰:「极是,极是」。
崔浩撰《魏国记》,书魏之先世事,皆详实,刊石列于衢路。北人见者谮之,以为暴扬国恶,帝命诛浩及清河崔氏。与浩同宗者无远近及浩姻家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并夷其族。
万里曰:治古无族法。罚弗及嗣,舜之法也。恶恶止其身,仲尼《春秋》之法也。罪人以族,自纣始,至武王而除之。夷三族,自秦始,至汉高帝而除之。元魏之法,非中国之法也,夷狄之法也。崔浩以直笔而获罪,高允争之,以为罪不至死,太武诛之,亦已甚矣。且夫一人抵罪,妻子未必与知也,族人何与知焉?族人不与知也,亲戚何与知焉?既诛浩,复尽诛崔氏,又甚矣。复诛卢氏、郭氏、柳氏,愈甚矣。大抵法之太峻,非人主之福也。法太峻则其下皆有不自安之心,下有不自安之心,人主欲求自安,不可得也。故纣及身而灭,秦二世而亡,太武及身而弑。万里闻之苏轼曰:「生民以来,未有祖宗之仁厚」。盖历代之虐刑,至太祖而尽除;本朝之仁恩,至仁宗而愈深。其待臣下,大抵恩胜威,礼胜法,有佚罚而无滥刑。祖宗相传以为家法,未尝有大诛杀也,而况于族乎?故后之人主虽有不测之威怒,亦顾家法而不敢违。故误国如蔡京,诛止其身,而不及其子,绦不过流岭表而已。蔡氏子孙至今犹富也。国祚久长,实基于此,此自古所不及也。
太子曰:「祖宗相传只是一个仁字」。
上欲伐魏,王玄谟劝之。
万里曰:两国并立,能相持而不能相亡,必皆有得天时者。当此之时,非有天下之大机,彼国之大衅,其法不可以为兵先,不可以为动始。违之者败,宋文帝、魏太武之时是也。宋无衅,魏伐之,故败在魏。魏无衅,宋伐之,故败在宋。且是役也,刘康祖以为不可,沈庆之以为不可,太子劭、萧思话以为不可,而玄谟首倡兵端。帝谓观玄谟所陈,令人有封狼居胥意,不知夫玄谟者轻而喜功,贪而虐下,是何足付哉!一败之馀,邑里萧条,元嘉之政衰焉。昔臧宫、马武请伐匈奴,而光武答之曰:「举天下之力以灭大寇,岂非至愿?苟非其时,不如息民」。文帝其亦知此也乎?
王玄谟围滑台,魏主引兵救之。渡河,众号百万,鞞鼓之声震动天地。玄谟惧,退走,魏人追之,死者万馀人,麾下散亡略尽。
万里曰:古之战者,必有其具。所谓具者,非兵甲之谓也。尧舜之具以道德,如不战而屈人兵是也。汤武之具以仁义,如以至仁伐至不仁是也。秦汉之具以赏罚,如白起赐死、王恢弃市是也。王玄谟首劝北伐,身为大将,一旦遇敌,未战而先奔,是在军法,顾文帝不察耳。诛玄谟以谢天下,是军法也。宿将有大功如檀道济,帝则杀之。征仇池有战功如裴方明,帝则杀之。至玄谟则置而不问焉,帝之赏罚为有法乎?尧舜之道德,汤武之仁义,非帝所及也。秦汉之赏罚,帝亦无之。以此而战,杜牧所谓浪战者欤?如是而欲取人之国,不为人取,国之幸矣。
魏太子晃监国,颇信任左右,而中常侍宗爱多不法,太子恶之。仇尼道盛、任平城有宠于太子,皆与爱不协,爱告其罪。魏主怒,斩道盛等,太子以忧卒。帝徐知太子无罪,甚悔之,追悼不已。宗爱惧诛,弑帝,杀秦王翰,立南安王余。宗爱专恣,余患之,谋夺其权。爱怒,弑余。源贺、陆丽立皇孙浚,杀宗爱。
万里曰:自古亡国弑君,未有不自亲信小人。故仇尼道盛、任平城之宠盛,而太子晃以忧死;宗爱之言行,而魏太武以弑殂。盖太子晃之祸起于亲信己之小人,而疾视君侧之小人;魏太武之祸生于听小人之言,而又悔听小人之言也。夫小人者天下常有之,但不可亲信之耳。小人者,士大夫中亦有之,但宦官近习中有小人为多耳。所谓小人,初无定人,亦无定貌。以柔佞为正,是为小人。以谗谮为忠,是为小人。遇宠则争,遇利则夺,是为小人。小人之亡国败家,其情状虽千变万化,而大略不出于此。魏太武南侵宋,灭夏,灭南、北燕,灭柔然,威震天下,而身死于宦官宗爱之手。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而不能庇其三子与其一身。既亲宗爱,又信其言,既信之又悔之,既悔之又不能断而诛之,使小人反侧不自安而至于此也。始亲其人者,过也。听其言以丧其子,又过也。悔听其言,而不果于诛其人以及其身,又过也。自古小人之祸非一也。宋元公信伊戾之言而诛太子痤,汉武帝信江充之言而杀戾太子,岂特太子晃而已?以唐明皇之贤明而弑于宦官李辅国,以宪宗之英武而弑于宦者陈洪志,岂特魏太武而已?莫亲于父子而小人得以间之,莫尊于君父而小人得以弑之,近习小人之祸可不惧哉!然则人主欲免小人之祸,何由而可?一曰正心,二曰讲学,三曰近君子,庶几可以免乎?
初,潘淑妃生始兴王浚。元皇后性妒,以淑妃有宠于上,恚恨而殂。淑妃专总内政,由是太子劭深恶淑妃及浚。浚惧为将来之祸,乃曲意事劭,劭更与之善。劭、浚并多过失,数为上所诘责,使吴兴巫严道育为巫蛊,琢玉为上形像埋之。陈庆国以其事白上,上大惊,命有司穷治其事。道育变服为尼,匿于东宫。上怒甚,欲废劭,以告潘淑妃。淑妃告浚,浚驰报劭。劭与腹心队主陈叔儿、齐帅张超之等谋为逆。元嘉三十年二月甲子,劭与张超之等数十人驰入云龙门。及斋閤,拔刃径上合殿。帝见超之入,举几捍之,五指皆落,遂弑帝。
万里曰:元凶劭之恶,灭天理,斁人伦,其恶极矣,万世臣子所不忍言也。然其祸乱之原生于陈叔儿、张超之等小人在侧,而发于巫祝严道育之妖妄。昔者周成王之为太子也,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武王不使一小人在成王之侧也。古者假于鬼神时日卜筮以疑众者杀,先王不使巫祝得出入于宫禁之中也。今文帝既不能择忠正之士以素教其子,又不戒群小之薰染,使得养成其不义之习,不禁巫祝之妖妄,使得蛊惑于宫禁之中,其原甚微,其祸甚酷。故《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
三月乙未,武陵王骏举兵讨劭。四月戊辰,军于新亭,大将军义恭上表劝进,以散骑侍郎徐爰兼太常丞撰即位仪注。己巳,王即皇帝位。
万里曰:《春秋》之法重五始,其一谓始即位者,人君之始也,故人君之道莫大于谨始。盖人君即位之初,天下臣民皆倾耳注目以想见吾君之圣德,以企望吾君之圣治。始乎修德,犹或终之以失德;始乎纳谏,犹或终之以拒谏;始乎遵祖宗之法,犹或终之以变祖宗之法。故晋武帝即位之初焚雉头裘,唐明皇即位之初焚珠玉锦绣,非不始之以勤俭也。而二君末年皆以荒淫召乱天下,几至亡国,而况始之以荒淫乎?宋孝武以藩王起兵诛元凶,报君父之雠,亦可称矣。然即位才几日,而淫其叔父义宣之诸女。义宣之诸女,帝之从姊妹也。齐诗谓之鸟兽之行,所谓始乎修德者安在哉!周郎上疏告之以备边境,告之以行丧礼,告之以俭宫壸,告之以辨毁誉,亦未为犯颜逆耳之甚也,然即位以忤旨而黜之,又未几而杀之,所谓始乎纳谏者安在哉!文帝元嘉之治比隆文、景,本于郡县守令择人久任故也。帝首变文帝之制,以六周为三周,以久任为数易,所谓始乎遵祖宗之法者安在哉!其初既无修身齐家之德,其后卒为荒淫暴虐无道之主。臧质侮之而叛,义宣恨之而叛,外则结怨于民,内则短折其寿。其身幸以令终,而其子竟遭废弑,一己失德,两世受祸,盖孝武不谨其始之患也。人君即位之初,可不戒哉,可不惧哉!虽然,人君之谨始不在于即位之后,而在于未即位之先。使文帝能得天下之贤人君子以辅导其子,养成其德,平居为贤王,然后一旦为明主。使孝武即位之始已失德于天下,是文帝亦有过耳。
魏主立子弘为皇太子,先赐其母李贵人死。
万里曰:伤哉,李贵人也。生子而为太子,幸也,何伤之有焉?虽然,立其子,杀其母,何幸之有焉?立其子,杀其母,逆天理,悖人伦,莫甚于此。二帝三王未是有也,自汉武帝始也。杀钩弋而立昭帝,其意以为钩弋不死必祸昭帝如吕氏也,不知钩弋死而昭帝夭。后魏,夷狄也。武帝故事,后魏未必知也,特其残忍无亲,猜防太过,以为君亡而母存,则皆为嗣君子祸也。于是立其子而杀其母者,数世也。有所必杀,必有所不及杀,非卢之遗也,天之数也。至于胡后不及杀,卒以此乱天下而亡魏,谓无天也,可乎哉!
周郎言事切直,上杀之。
万里曰:古者兴王赏谏臣,逸王罚之。汉高帝问周昌曰「朕何如主」,昌曰「陛下桀纣之主」,而高帝不以为忤。晋武帝问刘毅曰「朕可方汉何主」,毅曰「陛下桓、灵之主」,而武帝不以为罪。唐高祖即位之初,孙伏伽谏数事,皆人所难言者,高祖赏之。此三君所以兴。桀杀龙逢而亡,纣杀比干而亡,隋炀帝杀赵才等四谏臣而亡,明皇杀周子谅而几亡,此杀谏臣之祸也。先儒曰:亡国之君其罪多矣,而罪莫大于杀谏臣。宋孝武以直言而杀周郎,其罪大矣。内有文帝结民之德,外无敌国问罪之辞,其不亡者幸耳。虽然,古之君子必观时之昏明以为己之语默,古之明君必观臣之语默以占己之得失。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此君子语默之节也。观其臣危言而不讳,足见在我有从谏之圣;观其臣言逊以避祸,足见在己有拒谏之非。此人君得失之占也。周郎事昏淫之君,立无道之国,而危言以杀身。孝武怒正直之言,杀忠谏之士,至于陷其身为万世无道之主,皆不足与语古者君臣相与之道。
每上燕集,在坐者皆令沉醉,嘲谑无度。
万里曰:君臣之情虽不可以不通,然君臣之分尤不可以不严。不通则隔,不严则亵。秦之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操兵,至于燕使荆轲刺始皇,绕柱而走,殿下之卫卒拱立而不敢救。赵高说二世,谓人主当深居,臣下不可得而见其面,至于望夷宫之弑逆,二世乞为黔首而不得。此君臣之情不通之祸也。宋闵公靳宋万,为宋万所弑;陈灵公戏夏徵舒,为徵舒所弑。此君臣之分不严之祸也。君臣燕集,古人有之。如《诗》之燕群臣,燕嘉宾,燕朋友故旧,岂可废哉!不如是无以通君臣之情也。孝武与群臣燕集,未为过也。至于使之沉醉嘲谑,则过矣。君而嘲谑其臣,则君不君;臣而嘲谑其君,则臣不臣。天下之纲有三,天下之常有五,而莫重于君臣。至于君臣嘲谑,三纲五常于是尽废矣,此刘宋之所以不永也。
宋故少保左丞相观文殿大学士赠少师郇国余公墓志铭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圣上御极之元祀,始初清明,德新又新。首选于众,得一名相。匪梦匪卜,决以人望;弗岩弗渭,得之在廷。有杨绾之清,有司马君实之诚。其知国如知医,守法如守城,好贤知好色,用能柱天扶日,耆定周鼎,徐声怡色,措国泰山,懋勋芳烈,至今怙焉。左丞相、郇国余公其人也。或曰:「公贤固也,如不久何?上眷方隆,民瞻方辑,善类方凑,一揖而去,挽之不留,招之不出,贤者固若斯乎?使天下有遗恨也」。曰:此公之所以为贤也。自古圣贤君子之用世,能无遗恨也乎?斯恨也,不在天下必在己。恨在己者,天下疾之也;恨在天下者,天下惜之也。故天下有遗恨,而吾始无遗恨矣。唐之名相不少矣,天下有遗恨者一人而止耳,曰韩休。本朝之名相亦不少矣,天下有遗恨者一人而止耳,曰杜祁公。天下何恨于二公也?休在位十月而去,祁公在位期年而去,盖不究其用,不竟其业也。岂二公有可恨?天下不能不恨也。恨之者,惜之也。仲尼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仲尼且云然,况公与韩、杜乎?此公之所以为贤也。公讳端礼,字处恭,世占名数于衢之龙游。稚而读书,一过成诵。年十三,文已惊人。绍兴二十六年里选,赋《至公广招贤之路》云:「圣如文考,太公归而伯夷归;明若昭王,乐毅往而剧辛往」。有司异之,贡以前列,遂第进士。初尉宣之宁国,历江西安抚司准备差使,知湖州乌程县。孝宗召监行在都进奏院,主管台州崇道观,除监察御史,大理、太常二少卿,兼太子侍读,兼权礼部侍郎,除权兵部侍郎,兼权吏部侍郎,兼太子詹事,为贺金国正旦使。试吏部侍郎,知太平州,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凤翔府上清太平宫。光宗嗣位,召为吏部侍郎,除权刑部尚书,兼侍讲,以焕章阁直学士知建康府、江南东路安抚使、兼行宫留守。召为吏部尚书、除同知枢密院事,改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除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拜右丞相,迁左丞相,以观文殿大学士判隆兴府、江南西路安抚使,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判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使。复奉祠,除判庆元府,改判潭州。积阶自左迪功郎至特进,爵自龙游县男至本郡公,邑自三百户至八千户,食实封二千九百户,致仕授少保、郇国公。以嘉泰元年六月二十八日薨于潭之州治,享年六十有七。公之尉宁国也,以获盗应改秩,公不上功状,曰:「以人命易己官,尚忍为之」?公之在江西幕府也,帅陈之茂称其文壮而丽,谈于诸公间,章交公车,遂改秩。公之宰乌程也,邑之政旧听于巨室,宰一摇手辄逐去。公曰:「去等耳。以得罪细民去,宁得罪巨室去」。缿筒日数百纸,决事风生,事棼如猬,庭寂如水,鼠辈落胆,鹜行股弁。有富估抵罪,吏不敢逮,公命面缚以来。其人扬扬,公曰:「是必有挟」。言未竟,吏持一文书至,乃本部祥刑使者张宗元书。公不启视,竟置之法。湖之六邑病于口算之征,谓之丁绢钱,率三氓出一缣。自大观始,岁为疋者六万五千二百有奇,不输绢而输其估。其初一绢之估为钱者千,其后为千钱者五。公以民病告于太守单夔,请以上闻,令七氓出一缣,郭内二邑以钱为缣,郭外四邑以缣为缣。夔即以闻,且令公诣中书面陈便宜。丞相虞公允文嘉叹,即言于孝宗,岁蠲缗钱六万。公归邑,父老万数郊迎,感嘉上恩,罔不呼舞。部使者及太守列其治最。淳熙元年召见,孝宗天颜有喜。是时帝意锐欲复中原,在廷知其未可而莫敢遏者,公言于帝曰:「谋国决胜之道,有声有实。敌弱者,先声后实以詟其气;敌强者,先实后声以伺其机。汉武乘匈奴之困,亲巡边陲,威震朔方,而漠南无王庭者,詟其气而服之也,此先声后实之策也。越之谋吴则不然,外讲盟好,内修武备,阳行成以种、蠡,阴结援于齐、晋,教习之士益精,而献遗之礼益恭,用能一战而霸者,伺其机而图之也。此先实后声之策也。今日之事与汉大异,而与越相若。故汉之策不可施于今,而越之策不可不讲也。愿阴设其备而密为之谋,运庙谟于静谧之中,示敌人以辑睦之意,使形声俱泯,观其变而察其时,则机可得而图矣。古之投机者有四:有投隙之机,有捣虚之机,有取乱之机,有承弊之机。敌有内衅,若匈奴困于三国之攻,而宣帝出师,此投隙之机也;敌有外事,若夫差牵于潢池之役,而越兵入吴,此捣虚之机也;敌国不道,因其离而举之,若晋之降孙皓,此取乱之机也;敌人势穷,蹑其后而蹙之,若高祖之追项羽,此承弊之机也。机之未至,不可以先;机之既至,不可以后。以此备边,安若泰山,以此应敌,动若破竹,惟所欲为者」。帝喜曰:「卿通达国体」。既退,帝谕宰臣当不次用公,宰臣以公不诣己,止除奏邸。谒告迎母,遂有归志。请为祠官,故除崇道。寻丁忧,既除丧,不入脩门。谏大夫萧公燧荐公可御史,萧初不公识也。淳熙五年七月召见,言守令以掊克病民,将帅以侵牟病军,用人宜先行实,后才能,择吏宜举廉平,优劝奖。初,孝宗惜其去,至是喜曰:「卿自此当以身为朕用矣」。遂除台察。是时三察无缺员者,特增一员处公云。其所击排不避权倖,或不恪官守而隳职业,或内怀奸罔而败风化,或超资而援恩宠,或依势而夺民产,皆斥去之。又言:「士大夫之俗以媮安为贤,以苟得为能,在朝者计日以求迁,在外者便文以自营。监司以喜怒为刺举,将帅以缔结为勋绩。宜进特立之士,以开众正之路。宜屏附丽之徒,以杜群枉之门」。事皆施行。公之贰廷尉也,宣教郎王定国者,以守禦之功得官,宰掾修怨,诬之以为伪官,白之中书。时宰主之,独参政周公必大不以为然。时宰怒,以付廷尉,令人谕意啖公以法从。公审其非伪,以白时宰,时宰诘问,声色俱厉,公不为屈,竟全之。公之贰奉常也,时奉常久虚位,孝宗面谕执政曰:「余某可为之」。庀职之翼日,有诏欲来岁祈谷上帝,仲春躬耕籍田,令礼官讨论明道故事,三日以闻。公言:「国朝祈谷之制,合祭天地于圆丘,前期朝飨于太庙,其仪视冬至郊祀之礼,此太宗祈谷之故事也。若乃明道之制,则异此矣。以宫中火灾之后,考室落成之初,故于天安殿廷恭谢天地,因之明年仲春耕籍。此明道一时谢灾之故事也,非祈谷定制之故事也。今欲祈谷而耕籍,必合祭天地于圆丘,必前期朝飨于景灵宫太庙,乃可也。欲如明道之制,行之于殿廷,不可也」。诏仪曹奉常集议。中书有谓礼可义起,公曰:「礼固有可以义起者,至于礼之大体则不可易。古者郊而后耕,以其于郊,故谓之郊,犹祀于明堂,故谓之明堂也。如明道谢灾之制,则与祈谷异矣。今以郊而施之殿廷,亦将以明堂而施之坛壝乎?礼之失自某始,某死不敢奉诏」。帝曰:「礼官不可则止」。公之贰铨曹也,铨法所用有法有比。法者,上世成宪之经也;比者,近世湛恩之权也。经有一定,而权有屡迁。吏所欲与,必举比之所可以废法之所否;吏所欲夺,必举比之所否以废法之所可。故士大夫与夺之柄不在长贰而在吏,不在法而在货。公初莅事,取法与比昼夜翻之,一览即强记。及吏白事,公前知其与夺之情,而逆折其举废之词。彼以其比,我以吾法;彼以其权,我以吾经。老吏情得词伏,夺气拱手,宿蠹根穴扫溉顿清。郡邑众职有缺员者,吏每匿而不觌,以要厚赇。公令郡长吏走一骑,持文书当官专达,即揭于省户,俾应格者得之。士夫诣曹小有幽枉,许其夙夜面列。至于武夫起行阵、懵铨法者,吏尤得以扼其吭而要其货,壅阏既彻,文武下僚呼舞相庆。淳熙十四年,自夏至秋不雨,公上封事言:「成汤陈祷旱之辞,必以六事自责。京房推致旱之由,亦以六事所召。若成汤之六辞,今无其三而有其三,曰政不节也,使人疾也,贿赂行也。若京房之六事,今无其三而有其三,曰欲德不用也,上下皆蔽也,庶位踰节也」。帝耸纳焉。公之为詹尹于东宫也,凡阅五年,议论之间,陈古證今,每寓箴谏。若治乱之源,邪正之辨,必深言之,罔不痛切。尝以司马光言人主修心之要有三:曰仁,曰明,曰武。治国之要有三:曰用人,曰信赏,曰必罚。愿书置坐隅,朝夕观省。光宗时为皇太子,敬遇傅寮,尤尊礼公,亲洒「汲古」二大字,以名公之堂云。公之守当涂也,郡多圩田,田在大泽之陂,大抵水高于地,故田之命视堤之坚瑕。每桃华水生,或秋水时至,夜半堤决,诘朝渺然田泽为一,环数十百里汇为钜浸。乾则莽为槁野,民之生业不大穫必大侵。公至,躬行阡陌,周视堤岸,劝民筑堤,增卑培薄,益以揵菑。堤成,昔之狭者广,瑕者坚。于是田无水灾,频年大穰,民歌舞之,至今赖焉。郡有寓公以财自雄,缔交权倖,动摇郡邑。太守每至,啖以货宝,一嗅其饵,伈伈惟命,噤不敢息,政用放纷。公至,却其馈,绝不与通,每以事来,必摧辱之,万人吐气。光宗即祚,有诏求言,公上封事言:「切于圣德者,莫若正心;切于国体者,莫若裕民」。未几首召见,又言:「天子之孝不与常人同,今陛下之孝于寿皇,岂特以天下养为养之至哉?第当如舜之于尧,行其道可也。当如武之于文,继其志、述其事可也。凡寿皇之睿谟圣训,仁政善教,天下所尝蒙福者,愿与二三大臣朝夕讲求而力行之,斯足以极陛下事亲之孝矣」。公之长宪部也,廷尉上一死囚具狱,盖大侠杀人而使他人承之,公谳而正之。或曰是侠能得死士,急之且北走胡,公不为动,卒奏当论如律云。公之帅建邺也,减民租之挈,代下户之输,节浮费,检吏奸,邻馈不入私府,宾燕未尝卜夜。初至,守藏者以县官缗钱百三十万告;既去,以百七十馀万告。雩禜雨旸,罔不响答。外邑尝有蝗遗种,公募民阙地,以粟易之,率一升全一亩,遂不为灾,连岁丰茂。公之贰枢廷也,兴州大将吴挺卒,久未除代,公谓知院赵公汝愚曰:「吴氏世握蜀兵,有识寒心,今徒虑其骤易生变,然天下无衅决不敢动,若更承袭,将为后患」。赵公大喜,遂合辞以奏。光宗犹豫不从,公言:「赵某所请,非为吴氏计,乃为蜀计,非为蜀计,乃为东南计。若无大将,是无蜀也。无蜀,是无东南也。军中请帅,而迟迟不报,人将生心。六朝、后唐,皆以有蜀而存,无蜀而亡,此大验也」。又不从,公遂求去。初,拟张诏除兴元都统制,至是始有俞音。边琐以虏中事宜上闻,光宗曰:「未必实」。公言:「虽未必实,有备无患」。公每忧边思职,常若敌至,讲攻守,荐材用,革债帅,缮戎器,峙糗粮,又掇古今议论边防之文缀为一书以献焉。绍熙五年,光宗被疾,寖不能东朝重华宫,外议诪张。公密疏深切,皆人所难言。时同列将勇去,以塞天下责望,公谓二三执政与国同休戚,今兹何时,乃欲苟免?六月戊戌,夜漏未尽,报寿皇大渐,俄报升遐。光宗遂不能至宫发丧,人情恟惧,朝廷莫知所出。公谓丞相留公正曰:「不有唐肃宗朝群臣发哀大极殿故事乎?今日之事宜奏太皇太后,请代行祭奠之礼,以靖国人」。于是宰相执政上奏太皇太后,从之。仍有旨云:「皇帝以疾,听于大内成服,百官于重华殿成服」。丁未,公与丞相留公正及枢密知院赵公汝愚、参知政事陈公骙建言,皇子仁孝夙成,宜蚤正储位。累日申前请,甲寅,御笔示传子之意。越四日丁巳,始因贵戚得白太皇太后。越七日癸亥得旨,仍宣谕汝愚、骙及公。先是,丞相以朝临仆地去国,甲子禫祭,百官毕集于重华宫,太皇太后垂帘,有旨云:「皇帝有诏,自欲退闲,皇子嘉王可即皇帝位。尊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后为太上皇后」。于是太皇太后命左右扶上入帘,面谕光宗圣意。上泣涕俯伏恳辞,不能起。太皇太后命左右起上,仍命持黄袍扶上至殿之左个素幄,仍传命执政同劝进再三,上逊避亦再三。左右频以黄袍被上,上泣,频却之。公泣奏曰:「今太上违豫,大丧乏主,国势岌岌,人情皇皇。太上之诏不可以莫之受也,太皇太后之命不可以莫之承也。且太皇太后非为陛下计也,为太上皇帝,太上皇后计也,为宗庙社稷计也。今陛下乃执人子之一谦,忽国家之大计,是蹈匹夫之小谅,忘天子之大孝也。呼吸之顷,有安有危,其若太上皇帝、太上皇后何?其若宗庙社稷何」?上𢥠然抆涕,愀然勉从,不得已侧坐御座之半。公与同列再拜,上亦答拜。公与同列又奏曰:「太阳下同万物,可乎?正君臣之分,请自今始」。公与同列又再拜,上犹立而受。内侍扶导上诣梓宫前行谢礼毕,上衰服出,至大次犹立久之。公与同列再三固请,上始正御座,朝百官,退遂行禫祭之礼。晷刻之间人情大定,中外相贺,驩声雷起。乙亥,除参知政事兼同知,覃恩进两官。公曰:「国恤尚新,天命有属,讵可因以为利」?即上章力辞曰:「陛下承太上之倦勤,奉祖后之慈训,勉为宗庙社稷计,非以得位为乐。圣心所形,臣实亲见。君臣之间,自当交修此义,岂应遽冒非常之渥」?辞不获命,止拜一官。十二月庚午,除知枢密院。公为山陵使,时叶公适以太府卿总饷淮东,将行,丞相赵公曰:「明日余知院入国门,其少需,往谒之。某且去,士论未一,非余公不能任」。庆元元年四月己未,拜右丞相,公辞免之章云:「好恶偏而党论未息,非包荒镇浮之量,何以调一于异同」?盖指是也。朝士诵之,中外传之。于是人人相庆得贤相,望太平云。二年正月,拜左丞相。公清介诚实,好恶无偏,恪守法度,务行故事,力主公议,爱惜名器。每与朝士接,必从容访问人才,记其姓名,以备选抡。一日谓侍郎杨公辅曰:「公蜀之望,幸疏其贤士」。得三十馀人,多所拔任。先是年饥,淮浙江东请钱请粟于朝,以为振贷,其数万万,公言于上,悉从之。都城居民以户计者十一万二千有奇,元年米㪷千钱,公请发太仓之粟下其估以粜,至今年秋成乃已,所活何数。公忧民之忧,损膳羞,自春徂秋至不肉食,雨旸或愆,禜以私钱。朝廷雩祷,公每赞上以实应天,不专礼文,有祷辄应。至是大熟,因请广籴积仓,以备水旱。四方或小有变异,必闻于上,请恐惧修省,谨终如始。异时钱与券相为母子,以济邦用,至是券日轻,公私交病,议者盈廷,莫救其敝。公请出度牒以收券之入,发都内以散钱之出,严大农受入之令,守钱券十半之约,于是母子相平,民蒙其利。临安之民有口算之钱曰身丁者,台、严、湖三州之民有算之钱曰丁绢者,请与复三年。衢之五邑自两税之外非经数者,其名又十有四,公请与损其十,每岁所蠲为缗钱者四万有奇。免符既下,五州父老欣戴上恩,喜极而泣。时方事丛,朝廷文书、赏诛予夺、政令罢行,公一一观省勾校,不舍昼夜,小有吏谩,靡罅不烛,靡惩不深,三省黠胥不寒而栗,朝士相语昔未睹闻。史馆书成,品汇孔庶,皆公典领,屡趣奏篇,将议行赏,公当首蒙泽者,公以国恤事之方殷,至于弥文非所宜急,皆抑不行。时有贵戚方见亲信,丞相赵公欲疏斥之,议泄,竟以论去。道学之士遂为深雠,依附者日众,内外相扇,浸不可制,指赵公为党魁。其薨于湖湘也,恤典未行,议论纷起。公曰:「此不可以众多之口夺也。设若有罪,某自当之」。即以复官归葬奏请,众皆不乐。浙西常平使者黄公灏以擅放民租远窜,知婺州黄公度以隐芘属吏褫职罢郡,是皆有深怨者。公为执奏,止从薄罚。迨吕公祖俭南迁,救解弗获,朝士有知公者,直以公义相勉责,公曰:「某自分决当去,恐他日将有大于此者耳」。未几,有上书者造设虚词,诬陷浸淫,殆不忍闻,公即缄其书。而眦睚已深,媒檗已熟,有成画矣。诏公与蜀帅赵公彦逾具即位本末来上。盖谓赵公与丞相尝有隙,疑公相代为相,不相能,冀有所中伤,因兴大狱,一时名士一网可尽。公食不能咽,寝不能寐,亟专介走成都,期以守正,要以同辞。未达,而赵公所撰受禅本末之书已至。公取副本观之曰:「大体得矣」。若公所撰《甲寅龙飞事实》,则皆主丞相赵公以明其功,曾不自述其协赞之力。微其辞,彰其义,议论平实,虽时论多所不快,而奸谋竟息。外间所传出于意料,往往乱真,唯晦庵朱公熹见之嘉叹,每曰:「余丞相此书却不失实」。门人共闻,其书遂传。会贵戚除节钺,制词盛推定策之功,公不自顾计,径贴其麻。然犹使并缘《事实》者,其虑固深。公自是忧见颜色,义激肝肠,谓知院郑公侨、同知何公澹曰:「某欲有所启,奈无助何」?二公曰:「公安得独为君子」?公又以语杨公辅,相期协济。他日公独见上,开陈甚密,且曰:「除从官而中书不知,朝网已紊,祸本已滋」。闻者迁怒,公知事不可复为,变不可再激,即抗章引疾。其党尚严惮公,不敢侵,后益追怨。公戒子弟毋入京求仕。公既去,善类始思公之有力。其迹之彰彰者如此,至若弥缝密勿,省几烛微,潜消阴制,深计远虑,宜不得尽知。公尝语所亲吏曰:「某备位宰相,无他长,唯以全护善类为急,其他皆所可略。要不可与此等争虚名,而使士大夫受实祸」。此公之盛心也。盖当公之秉国,适有道学相攻之隙,事方鼎沸,未易和调,非少有纵舍,而徒为矫亢,其势莫遏,其欲未厌,名虽公归,祸将世遍,故利欲饱而党锢解,此其验也。杨公辅贻公书,亦谓公危言劲论,世所不能,而明哲出处,曲全善类,辞显义白,其大端不可掩没如此。可谓深沈弘远,真大臣事业,非浅之为丈夫者矣。一时士大夫罹祸不深,坐废不久,终当藉以扶持宗社,公之为功,必有能明之者。公坚卧遂称病笃,求去恳切,同列合辞于上前,请勿听公去。上一再却还奏牍,宽期赐告,令侍医视药,太官赐膳。公固请去位,上不得已,四月甲子,除观文殿大学士判隆兴府。辞行,召见内殿,有诏免拜赐坐,抚问周洽,遣中贵人至江亭赐黄金二十五镒,及币帛茗香。公又辞郡,故有洞霄之命。上又遣中贵人传诏抚问,赐银奁香茗。公之帅长沙也,三辞不获命,至则除诸邑频年之积逋以宽民力,劾武冈扰蛮之兵官以安溪徭。穷日力以决民讼,夙夜劳勚,体为之瘠。有劝以勿勤小物,公笑曰:「吾平生在官,窃一日之禄,必殚一日之劳,可以老而改乎」?后再帅长沙,暑行属疾,遂薨于位。时有大星霣于其里居之侧云。曾祖庆,祖铎,父绘,俱赠太师,追封岐、益、蜀国公。妣虞氏,赠燕国夫人。娶叶氏,封福国夫人。七子:岘,承议郎、主管佑神观,未除公丧而卒;峄,承议郎、新权通判信州军州事,两预秋荐;嵘,第进士,宣教郎,有旨除二令;峻,承务郎;𡺽、岠未命,皆蚤卒;冈,承奉郎,拟监两浙路临安府浙江渡。三女:长适从事郎、新监庆元府鄞县大嵩盐场支盐官毛淮,次尚幼。孙男五人:瑑,承务郎、新监州永平监;珙、璹,承奉郎;圭、璞,承务郎。孙女三人:长适迪功郎、新建宁府崇安县主簿徐铸,次适迪功郎、新鄂州江夏县主簿刘常道,次尚幼。曾孙一人。初,蜀公一兄已与分产,未几而贫,悉以畀之。性喜济物,饥者发粟,贷者折券,乡里称为仁人长者。公奉母夫人禄养,所至扁其堂曰「戏䌽」。既没永慕,言之必泣。弟端诚,先官之而后及己子。在官得俸,亦以分兄弟之子及其远族云。公孝友诚悫、公忠廉介出于天资,自少至老,无一语欺,蹈规履矩,日自儆戒。体若不胜衣,言若不出口,及其在人主之前,骨鲠切直,撄鳞苦口,自敌以下,有不堪者。谋大事,决大疑,人所恍骇,公处之凝然,决之沛然也。不念旧恶,不阿权势。其在当涂,有江东漕尝使酒嫚骂公者,公与彼交章相避,遂两罢为祠官。后公长天官,其人为贰,踧踖求去。公与之倾心尽欢,仍荐其婿,其人愧服,人服其厚。其在从列,时宰尝属公荐某人,公不承命。人服其刚。在相位财期年耳,天下方望治,而谢病坚卧三月,至补外得请乃出,故天下至今惜之。峄与诸孤将以嘉泰三年正月十三日葬公于龙游县灵山乡石壁之原,以书来请铭,铭曰:
绍熙季祚,光考违豫。仰旷居庐,俯旷机务。兆人皇皇,靡所归赴。宅忧继离,非上而谁?圣考有命,其代予悲。皇上益谦,十命百辞。雨泣其洏,推去天衣。公自宥府,夹日以飞。时乎孔艰,公乎焉依?国有大疑,公作宝龟。国有危事,公作金堤。有昊斯岌,公作天柱。后土斯隉,公作嵩阜。皇曰汝嘉,其遂相予。自右而左,四国是孚。公感主知,其疚其劬。先昒以兴,后昳以餔。以汔于痡,弗有其躯。推毂帝车,匪尧弗涂。鸣球天耳,匪皋弗谟。孰彦而翳,孰嬛而瘁,孰宪而戾,孰罅弗塈?揠而汇之,膏而遂之。绳而墨之,堑而栅之。五月而济,期年而乂。方驾而枙,方楫而弭。留弗可留,致其可致。杨清马诚,韩速杜止。前五百岁,一有其四。后五百岁,一无其二。肃如清风,闻者兴起。勋劳智名,帛素竹青。朱熹所称,杨辅所譝。有麟有烟,对越圆清。侯谁济登,汲古书生(《诚斋集》卷一二四。又见民国《龙游县志》卷三三。)。
成:原脱,据四库本补。
病:原脱,据四库本补。
具元丰末先臣确受遗定策本末劄子(宣和间) 北宋 · 蔡懋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八
臣三月十八日上殿奏事,面奉圣旨,令臣具元丰末先臣确受遗定策本末。臣契勘元丰八年正月二日,神宗圣体稍康。至二十六日,神宗疾势再作,储嗣未建,中外汹汹。先臣时任尚书右仆射,念宰辅之责,日夕忧惧。朝路行次,以密语问宰臣王圭,圭但唯唯而已。先臣疑之,继问邢恕,云:「近见致仕官王棫,言王圭尝遣高士充问其父遵裕云:『万一有变故,长乐意欲立谁』」?先臣曰:「圭不忠于王矣」!于是以身任之。以章惇意气可任,而惇为门下侍郎,令邢恕,约以共济大事。惇喜功名,慨然相从。以燕达忠实可托;而达为殿前指挥使,复令臣叔硕约达。达报云:「愿尽死力,上助相公」。以蔡京知开封,面谕京云:「奸人如有异同,须正典刑」。京乃备刽子随行。又令臣叔硕采听中外,恐缓急失事机。臣叔硕时为军器监,与阎守勤职事相干,闻阎守勤云:「二王每问神宗圣体,多不避宫人,直诣宣仁圣烈皇后左右,屏人语移时不出。神宗疾,不能言,但怒目之而已」。守勤又云:去年十二月,守勤在延春阁奏事,神宗下阁云:「我足跌头痛」。又叹息云:「我好孤寒」!及语慈圣光献皇后事,多追慕感泣。二月间,因写字指挥事,独守勤在侧,写一「太」字指示守勤,沈思久之,复涂「太」字,又写与守勤:「不入局做甚」?守勤与臣叔硕言:「不晓圣意写『太』字谓何」。臣叔硕白,先臣云:「圣意深远,写『太』字者,岂非欲写『皇太子』字耶?此事大臣主张得定,即不须指挥;若大臣不忠,主张不定,徒为祸端,所以不欲当面指挥辅臣。知汝与守勤时相见,欲令传圣意与我耳」。臣叔硕又闻御药刘惟简言:王圭不知使谁状入文字来,惟简在张茂则房内,窃见其中云:「今来建储事,上系皇太后圣断,非外臣所当预」。先臣曰:「圭尝谕同列曰:『立嗣人主家事,吾曹不要管他』。惟简之言殆不诬矣」。既而臣叔硕复见李嗣徽,具述奸人阴谋不可量,且曰:「万一为此辈所先,中夜御宝一纸出,明日奈何」?又见向宗回,访以所闻,宗回曰:「若问所闻,寒心难言。前闻雍王乞于内中止宿,中宫厉声纷争乃已」。先臣以谓事势危迫如此,而又神宗疾势弥留,恐变出不意,须早定大计,使奸人不及谋,则万全之道也。然须内外协力,事乃克济。立储前,令臣叔硕谕燕达等曰:「辅臣之家,平时不可与中官军帅交一语。今国家艰难,正忘身报上之时,固不可以小嫌误大事也」。因令臣叔硕谢刘惟简、阎守勤曰:「前所喻,已见忠于国家。御药侍奉左右,凡事更加谨察,有合知者速须报来。事有成败,上系宗社安危,彼此祸福,不足言也」。又谕达云:「事在旦夕,若万一有异同如何」?达曰:「丞相率百官,达率将校争之,有死无二」。又令阎守勤密白知钦圣宪肃皇后:「明日建储,禁中诸事乞加意伺察。至时中宫须至在福宁殿」。钦圣宪肃皇后云:「里面事不须忧,外面议论如何」?守勤云:「蔡相已布置定大事」。二月二十九日,先臣更不宿,约诸大臣自内东门回,直邀王圭暨执政官就南厅聚议。先臣即语王圭曰,神宗疾势渐急,在上有人问,当何以对?圭俛首不语久之。先臣云:「今日非寻常议事之时,安可缄默观望」?回目章惇,惇复以语恐之,圭色变不答。先臣顾惇曰:「相公岂有他哉,特临大事持重尔」。又语圭曰:「去年春,延安郡王出侍大宴,圣意已定」。圭不得已,方云:「延安郡王」。臣曰:「此是第一句尔,不知第二句云何」?圭无语。先臣曰:「相公之言足矣」!先臣于是索纸写劄子,令惇手书,及率众大臣书名押字。是晚,同执政至神宗御床前奏云:「去年春得旨,令延安郡王今春出閤。今大本未见,乞立为皇太子,以安宗社之基。请来早降别处分,仍肆大赦天下」。神宗闻之,首肯泣下,辅臣呜咽流涕。帐后宫人闻之,莫不饮泣。先臣执劄子顾张茂则,厉声云:「已得圣旨,立延安郡王为皇太子。请都知奏皇太后,某等贺」。于是茂则引辅臣至帘前再拜而出。太后熟视状奏,差中使锁学士院。三月一日,文德殿宣制,因奏乞改哲宗庙讳,贴麻施行。二日,肆赦天下,寻选神宗所信任中使十人,令侍卫皇太子。三月五日,宣仁圣烈皇后急召二府趋至殿门。先臣却步语王圭曰:「万一有不讳,须先请皇太子即皇帝位」。圭云:「待到帘前取旨」。先臣云:「今日之事,各系家族。储嗣已定,相公尚云取旨何也」?圭仓皇曰:「惟命是听」。洎至帘前,神祖已升遐,辅臣向帘前恸哭。王圭与张茂则相语,欲先到柩前,先就坐,即皇帝位。先臣奏乞捲帘,与诸辅臣见嗣君讫,下殿再拜,退至会通门南幕次。凡有指挥事,并先臣亲书,令小黄门持至内东门付本房行遣,再入奠于神宗柩前。乃召军帅、二王上殿,帘前谕以神宗升遐,嗣君即位。次率百官军校班,于福宁殿宣遗制,见嗣君讫,退。时帘前出遗制,不言钦成皇后,先臣奏云:「德妃朱氏诞生圣嗣,遗制内并无尊崇之礼,欲添入。德妃朱氏可尊为皇太妃」。久之,曰:「可」。先臣复与诸大臣奏,乞以梁从政承受资善堂文字。先臣内宿凡七日,归,号泣谓臣祖母明氏曰:「去年冬,中书奏事,神宗因论天下事,泫然流涕。某因问何为感伤,岂非宫中有所不快?神宗良久曰:『天下事只做到这里,儿子年小,须得长君继为之』。某奏云:『陛下春秋方盛,岂可为此语』?神宗曰:『天下事只如此』。某复言:『陛下有子岐嶷,臣等未先朝露,当以死报陛下』。神宗喜,顾某曰:『卿必无负』。又某初除右仆射时,神宗宣谕云:『朝廷命相,须可以托国建储』。前二日,某因蔽身同列之后以观,神宗不见某,枕上辗转惊愕。某近前,神宗乃定。然某素受神宗顾托,今可无愧,但吾家如晁错于汉室矣」。神宗既殿攒,哲宗同宣仁圣烈皇后御迎阳门垂帘听政。是时众议哲宗与宣仁圣烈皇后同设席,忽有中人至崇政殿门閤子内见二府,云欲少却御椅子及微偏,以明崇事宝慈之礼,先臣云:「朝与宫中不同,岂可如此?请奏知一如仪注」。臣祖母明氏、母孙氏入见钦圣宪肃皇后,言:相公帘前奏请立皇太子时,皇太后拥哲宗付刘惟简出就坐,而太皇太后以手指擉皇太后云:「你这回放心」。因指胸示臣祖母,犹有青痕。及见钦成皇后,号泣曰:「若非相公,我子母几无去处」。先臣奉诏为山陵使,臣祖母入见,因令奏知钦圣宪肃皇后:将来神宗山陵发引,乞且保佑嗣君,不可远行,宜请皇太妃扈从。是时中外既安,司马光与诸用事之臣素为神宗所退黜者,皆欲乘时摅其愤气,于是神宗法度欲一切扫革之而后已。朝廷不问是否,一切从之。先臣奏云:「太皇太后与神宗为母子,举动若此,反类有仇。皇帝陛下父子继统,政事固有随时损益,不宜过听人言,以伤事体」。自为永裕山陵使回,即求解机务,宣仁圣烈皇后未许。既而称疾,请益坚,乃以观文殿知陈州。谨录进呈,取进止。臣蔡懋劄子。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二原注引。
哲宗遗制 北宋 · 蔡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八、《宋大诏令集》卷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朕嗣守大业,十有六年,永惟付托之重,夙夜祗惧,靡敢遑宁。赖天之休,方内乂安,蛮夷率服。乃自故冬以来,数冒大寒,浸以成疾,药石弗效,遂至弥留,恐不获嗣言,以诏列位。皇弟端王某,先帝之子,而朕之爱弟也,仁孝恭俭,闻于天下,宜授神器,以昭前人之光,可于柩前即皇帝位。皇太后、皇太妃保佑朕躬,恩德至厚,凡在礼数,其议所以增崇,以称朕欲报无已之意。方嗣君践祚之初,应军国事,请皇太后权同处分。应诸军赏给,并取嗣君处分。丧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在外群臣止于本处举哀,不得擅离治所,成服三日而除。应缘边州镇皆以金革从事,不用举哀。于戏!死生之期,理有必至,宗社之奉,其永无疆。尚赖股肱近臣,中外百辟,协辅王室,底绥万邦。咨尔臣民,咸体朕意。
直秘阁赠朝议大夫范公神道碑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九、《楚纪》卷四三、《秘笈新书》卷一○、《南宋文范》卷六九
绍兴之初,天子痛念宗社阽危之辱久而未报,寤寐俊杰,以图事功。既得赵忠简公、张忠献公而相之,又俾两公博求天下之英材以备官使。于是忠贤毕集,谠言日进,国以大竞,仇虏詟焉。其后两公相继去位,秦桧遂以讲和误国,胁主擅权,一时诸贤率以异议摈逐。二十年间,堙阨沦谢。其幸及桧死,复见收用者什不二三,然亦往往迟暮奄忽,而不及究其所为矣。呜呼,此岂独士之不幸也哉!若故直秘阁范公,则其一人已。公讳如圭,字伯达,建州建阳县人。曾大父履谦、大父补之皆隐德不仕。父舜举始登进士第,官从事郎以卒。其学行志业,延平杨文靖公实铭之。以公故,赠左朝议大夫。母胡氏、叶氏皆封恭人。公生数岁,遭母丧,哀毁如成人。未冠而孤,奉继母尤谨。抚弟妹曲尽恩意,有人所难能者。从舅氏胡文定公受《春秋》学,乡举类试皆第一。对策廷中,极论人主正心立志之方,力诋和议宴安之失,言甚壮切。张公时为考官,读而异之,第以为选首,而同列有病其言者,抑寘乙科。授左从事郎、武安节度推官。始至,帅将斩人。公白其误,帅为已署,不易也。公正色曰:「节下奈何重易一字而轻数人之命」?帅矍然从之,自是府中事无大小,悉以咨焉。居数月,以忧去。时虏骑已陷长沙,湘中大乱。公崎岖避地,艰苦百罹而志业益修。开口论议,皆切当世之务。诸公多访以事,而文定亦亟称之。辟江东安抚司书写机宜文字,近臣交荐,召试,除秘书省正字,改宣义郎,迁校书郎,兼史馆校勘。会秦桧力建和议,虏使鼎来,而朝廷草创,无所于馆,将虚秘书省以处之。公亟见赵公曰:「秘府谟训所藏,平时以馆好使犹不可,况今日之仇虏,而可使腥膻之乎」?赵公竦听,即为改馆。既而使至悖傲,所议多不可从者,中外愤郁。公与同省十馀人合议,拜疏争之,既具草而骇懅引郤者众。公乃独手书抵桧,责以曲学倍师、忘雠辱国之罪,且曰:「公不丧心,不病狂,奈何一旦为此?若不改图,必且遗臭万世矣」。桧以是怒,而公所议奏草卒与史官六人者上之。未几,虏归河南以尝我,桧方自以为功,公曰:「是亦安能久有?顾今日之义,则有不可不为者」。乃因轮对言曰:「两京之版图既入,则九庙八陵瞻望咫尺。今朝修之使未遣,何以仰慰神灵、下萃民志」?上泫然曰:「非卿不闻此言」。立命遣使。于是桧以公不先白己也,益怒。公亦以先墓久寄荆门,中更变乱,乃谒告,奉柩归葬故乡。饭蔬带绖,往返数千里。既窆,即以病告。差主管台州崇道观。前后三请,杜门读书,不与人事者十馀年。寻起通判邵州,又通判荆南府事。荆南户口旧数十万,寇乱荒馀,无复人迹。朝廷为蠲口赋以安集之,百未还一二也。而议者希桧意,遽谓流庸浸复,可使稍输什二而岁增之。吏不能供,顾无敢言者。至是,积逋二十馀万缗,他负亦数十万。户部日下书责偿甚急,曰不且有谴。时桧晚节悖乱,喜怒不可测,为户部者又其姻党,凶焰赫然。帅孙汝翼惧,欲赋于民以塞责。公持不可,曰:「吾宁被谴,此不忍为也」。无何,孙去,公言于后帅王公师心,悉奏蠲之。时桧已死,公所与同时去国者多召用,公亦被命入对。上犹记公前议,劳问久之。公因进言为治以知人为先,知人以清心寡欲为本,语甚切至。又论东南不举子之俗,伤绝人理,请举汉胎养令以全活之,抑亦勾践生聚报吴之意也。上善其言。时陈文恭公知政事,亦欲留公朝著,而同列有以桧党暴起秉事者,忌公前辈,不肯媚事己,乃以直秘阁、提举江西常平茶盐公事出之。公辞行,复奏言:「今日屯田之法,岁之所穫,官尽征之,而田卒赐衣廪食如故,使力穑者绝赢馀之望,惰农者无饥饿之忧,贪小利,失大计,谋近效,妨远图。是以历年久、用力多而无成功。谓宜举籍荆淮旷土,画为丘井,放古助法,酌今之宜,别为科条以令政役,则农利修、武备饬而复古亦有渐矣」。章下,任事者或笑以为迂阔,寝不奏。公平时所至询究利病,搜访人材,汲汲如嗜欲。至江西,论奏数事,皆一方久远之利。荐临川宰陈鼎有古循吏之风,闻者亦以为当。改利州路提点刑狱公事,以病,复请为祠官以归。时宗藩并建而储位未定,道路窃窃有异言。公虽在远外,独深忧之。尝剟至和、嘉祐间名臣章奏凡三十六篇,合为一书,至是囊封以献,且言曰:「愿陛下深考群言,仰师成宪,断以公道,无贰无疑,则天下幸甚」。人或以越职为公危之,公不顾也。上感其言,以语辅臣而叹之曰:「如圭可谓爱君矣」。遂留陈公决定大计,即日下诏,以普安郡王为皇子,进封建王。因复起公知泉州,公辞不得请而行。既至,举大体,尽下情,择丞史任之,郡以大治。蠲属县负课久不能偿者什三四,度其力而宽与之期。县感公诚意,输将惟谨,财用以纾。泉地濒海通商,民物繁夥,风俗错杂,而经用常不足,人始以公不更治民理财为忧。至是,乃大服。南外宗官寄治郡中,挟势为暴,前守不敢诘。至夺贾胡浮海巨舰,其人诉于州、于舶司者三年不得直。占役禁兵以百数,复盗煮海之利,乱产盐法,为民病苦。公皆以法义正之,则大沮恨,密为浸润以去公,遂以中旨罢公领祠如故。邦人涕慕,欲相与号诉于朝,公禁之不得行。遂邵武僦舍以居,门巷萧然,士大夫益高仰之。远近学者多从质问经子疑义,公亦孜孜引接,朝夕不倦。属疾,移书政府旧交告诀,语不及私,惟以中原未复,民力未苏,遗贤未用为寄。戒诸子强学,且毋得用浮屠法治吾丧。以绍兴庚辰六月十八卒,享年五十有九。后两年,今天子遂由青宫受内禅即皇帝位,父尧子舜,海内大安,而公已不及见,世亦莫知公之尝有言也。近岁士大夫颇有见绍兴日历及陈公手记者,然后乃知公之忠精为不可及。公为人笃厚易直,不饰边幅。忠孝诚实,得之于天。其学根于经术,不为无用之文。有集十卷,皆书疏议论之语,藏于家。所议屯田,尝别草具其施行之目数千言,未及上。其后张公总师江淮,奏下公家取其书,而张公寻罢,亦不果行,识者恨之。公累官左朝散郎,赠朝议大夫。娶叶氏,封安人,后赠恭人,公继母之弟、右文殿修撰宗谔女也。静淑俭素,配公无遗德。后五年卒,与公合葬建阳之渭曲村,公始尝欲卜居处也。子男三人,念祖,通直郎、知抚州宜黄县致仕。念德,今为朝奉郎、江南东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念兹,早卒。女二人,通直郎、利州路提点刑狱折知常,从事郎刘玶其婿也。始,公之葬不及铭。既葬,诸孤始属其故宾客魏君掞之状公行,将请文于上饶汪公,而刻石以表其隧。又未及,而汪公薨,则公之同时辈流已无复在者矣。乃奉其书泣以属熹。熹愚晚出,何以及此?然惟先人为史官时,实常与公连名奏事。及罢而归,又与公同日舣舟国门外,其相与期于固穷守死之意,晚而愈笃。先人既没,公所以怜熹者亦益厚。至于亲为讲画,反复辨告,盖惟恐其迷昧没溺,丧失所守,以辱其先人也。此意岂可忘哉!乃受其书考之,而论著其大者如此,且系以铭。铭曰:
呜呼惟公,广博易良。不耀其章,不刿其方。斤斤其容,坦坦其行。恳恳其言,循循其政。刚毅劲切,以时发之。贲育虽强,孰能夺之?晚殚厥猷,遂启明圣。万世之传,一语而定。凡今有庆,孰匪公功?我铭斯阙,以诏无穷。